如何促进搭档间的感情关系

//送葬人×能天使,一毛钱博伊芙塞赫

 

//非常规小甜饼,十分我流我cp,但他们是真的,真的是真的

 

//全文9k+,大约需要十五分钟阅读

 


 

>>> 

 


 

博士安排能天使和送葬人成为搭档。

 


 

德克萨斯表示无所谓,拉普兰德乐见其成(“这是否意味着我可以和她一组了?”),可颂和空没有发表意见。消息的传达比箭矢还要迅速,在调动下达的十分钟之后,送葬人敲开了博士办公室的门。


博士转动工作椅。尽管他知道对方为何而来,还是问了一句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
“执行局都是单人行动,我不需要搭档。”


青年安静地说。博士的目光从青年白橙色的工装外套滑到背后的黑色翅膀,最后停在头顶的黑色光圈上。


“是执行局都是单人行动,”他说,“还是你擅长单人行动。”


这是一个礼貌的陈述句,送葬人也没有辩解或否认的打算。“我只需要一个人行动。”


“她是你的老乡。”


“拉特兰并不是什么珍惜的物种。”


“但是罗德岛只有三个拉特兰。”


“我没有什么对故乡的归属感。更何况我都不认识她。”


“搭档了就认识了。她对你很感兴趣。”


“很多女性都对我很感兴趣,虽然我不明白原因。”


“……你真不知道为什么?”


“不知道。”


博士看了一眼时钟。指针指向九点差五分,马上伊芙利特就会来他的办公室交作业。当然,她只会迟到,不会早到,所以勉强还有些时间。送葬人拎着他的枪,垂着眼睛,笔直地站着,像一棵雪松。他长得实在是很好看,但这种好看仿佛雕刻出来的好看,完美,却缺少某种生命该有的复杂性。任何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东西,他像是没有,一眼就能看到底。


人都是一团不稳定的混沌,只有工具才能被看得那么清楚。


“跑题了。”他轻咳一声,“你只需要单人行动,你为什么用‘需要’?”


送葬人意外地坦诚。也许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说谎的必要性:


“因为经过公证所评估,我不具备某些合同作战的特质。”他说,“和我搭档的对象最后都死了。”

 

 


送葬人去找过博士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罗德岛,只能说小地方实在没办法拥有什么秘密,尤其是作为所有人目光终点的博士。有些干员对这件事感到为难,而有的人则会做出不一样的反应。但其实在他们考虑着要不要告诉能天使之前,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。


彼时能天使正在擦枪。博士给了她八把铳作为晋升礼物,她很喜欢,每天都会花很久擦拭。一双黑靴子停在她眼前,能天使抬起头。


“噢,你好。”她露出一个笑容,“坐下聊聊吗?”


“不了,我不会聊天。”送葬人说,“你另换一个搭档吧。”


能天使的表情没有变化。她依旧低着头,专心致志地擦着枪托,说:“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

“这无所谓。出于对你的尊重,我觉得有必要亲口告诉你。”


“如果你真的尊重我,就不应该拒绝。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,而且你并没有什么理由。”


“尊重是相互的。你现在都不抬头看我。”


“因为我现在有点生气。”


能天使放下枪,撞在桌面上发出“哒”的轻响。她站起身,送葬人盯着她的笑容,眨了眨眼睛。他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。


“你看起来很高兴。”


“拉特兰中庭公证所我也有所耳闻,你带着那份‘遗产’来到罗德岛,让我觉得你很有趣。我喜欢有趣的家伙。”能天使的笑容扩大了,她眯起眼睛,轻快地说,“但你依旧是一个麻烦的人,你能明白吗?”


“很复杂。”送葬人说,“我尽力理解。”


能天使抿了抿嘴,笑容消失在动作里。“你是一个很坦诚的拉特兰。”她慢慢地说,“尽管我还不能理解你的作风,但至少在坦诚这一点上,我能感觉到共通之处。”


能天使的翅膀是金色的,在阳光下显得纤薄而锋利,眼睛则是玫红色,鲜活漂亮,像万物都生机勃勃的春天。送葬人没有说话,他想起红云,她一路上总是警戒着,随时想着暗杀或是逃跑,但她很好对付,而能天使却更具难度。他只擅长防守和完成任务,而现在能天使既没有进攻,他过来告知一声的目的也早就完成了。


“我可以走了吗?”他最后说。


“……啊,当然,当然。”能天使微微顿了一下,随即笑着说,“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
 

 

尽管送葬人已经和博士聊过,但奇怪的是,博士并没有撤回搭档的指令。于是他们并不合作,但会被一起带上战场。而且,站位都在邻近的位置,不知道是不是蓄意安排。


送葬人不在意。他说不需要搭档,就是独自一人作战,只专注于眼前的目标。他有两把性能良好的铳,他操纵它们就像操纵自己的手臂。尽管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情淡薄,但不得不说,拉特兰的血统优势并不会因此而消失。它对所有天使一视同仁。


战场上很嘈杂,弥漫着血腥味与硝烟的味道。送葬人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,手中枪械持续轰鸣,身后也是持续不断的射击声,他知道是谁。能天使擅长短期爆发,有时候会把原本属于他的猎物抢走,他听见有些干员暗地里抱怨过这一点,但他不在乎。


目标完成了就好。归根结底只是一份工作罢了。


后方的博士传来指令,告知他接下来是最后一个敌人。送葬人举起武器,枪口对着门。他也受了伤,疼痛刺激着神经,血沾湿了工装服,又顺着袖口滴到地上。最后一个了,他绷直手臂,指关节隐隐发白。不能松懈。


黑色兜帽从他的余光中一闪而过。大脑慢了零点几秒才给出反应,是萨卡兹术师——得先躲过他藏在暗处的第一击才行。


送葬人往左闪避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医疗干员已经被安排到后方救助伤员,他盯着直冲他而来的红光,举起手中的枪,按下了扳机。


子弹应声飞出,在击中萨卡兹术师的刹那溅射开来,瞬间把他撕裂。与此同时,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。束缚咒并没有命中他。


送葬人眨了眨眼,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浮灰,试图看清楚是什么救了他的命。


一把铳静静地躺在战场上。因为法术原因,枪身已经微微扭曲了。

 

 


能天使有八把铳,送葬人知道。这是博士送给她的晋升礼物,她一直很珍惜。拉特兰人爱护自己的枪就像鸟儿爱护羽毛,她却用一把铳挡住了萨卡兹。帮他。


她原本可以袖手旁观。因此这是他的义务,应当把枪修好。与此同时他还欠她一份人情,因此当能天使喜笑颜开地询问博士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的时候,他不声不响地跟了过去。


“哟,能天使,今天的活儿干完了?”


“干完了干完了!要不然可算消极怠工不是?喝一杯吗?我请你!”


能天使看起来是酒吧的常客,好几个人同她打招呼,都是送葬人陌生的面孔。他透过冰冷铁块的反光,看见年轻女孩笑逐颜开,毫不吝惜地把所有的酒钱算在自己头上。酒吧老板问她:“还是五个苹果派?”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,正打算点头,一偏脑袋看见了送葬人。


“今天再加一个,”她笑着说,“六个比较吉利。”


博士喝了一杯、吃完苹果派就走了,他一直是一个很忙的人。能天使看起来也不在意,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,小口小口地啃着她的苹果派。高脚凳太高,她踩不着地,靴子在半空一晃一晃,偶尔从送葬人的余光中掠过。她吃完苹果派,把锡纸与碎屑往旁边一推,往送葬人身边凑了凑:“哎,再不吃就冷啦。”


“稍等。”


“十分钟过去了,已经。再不吃真的就冷了!”


“没关系。我会付自己的那份。”送葬人头也不抬,“你可以稍微往边上让一点吗?”


酒吧光线本就昏暗,能天使的阴影覆盖上来,使得修复变得更加困难。法术损毁了这把枪的内部结构,他正在思考如何使其重新变成完好如初,袖口却忽然被拉了拉。


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,战场的血与烟依旧烙印在他的身上,像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。能天使看上去比他干净很多,但她不介意去碰一个比她脏的人。送葬人转过头,与一双带着笑的眼睛相碰。


“不用你付,都说了我请客了。”她说,“我听说工程部的女孩子都和你喝过酒了?我还以为你不会聊天呢。”


 

 

“我不会聊天。”送葬人说,“主要是她们问我问题,我负责回答。”


“她们都问了点什么啊?”


“不记得了。你想知道的话,可以去问她们。”


“你听起来很受欢迎。”


“何以见得?”


“你才来罗德岛两个星期不到。我活到现在都没被人约到酒吧这么多次过。”


“你看上去不像。老板和你很熟,你应该是酒吧的常客。”


“是这样没错,但一般都是我约别人,像今天一样。”


“……”送葬人说,“我觉得这两个没什么区别。”


“怎么没区别了?”能天使说,“我邀请你,证明我对你有兴趣。但是你邀请我,证明你对我有兴趣。能一样吗?”


送葬人凝视着她平和而狡黠的红色眼睛。这里的灯光不适合修理工,但很适合风华正茂的少女,能天使的睫毛金色柔软,星屑洒落在剔透的玫瑰石上。


“所以你对我有兴趣?”他最后说。


“我对老乡都很感兴趣。”能天使说,她歪了歪脑袋,“当然,不是那种兴趣。”


“那种兴趣?”


“我和工程部的女孩子们不一样。”能天使说完之后自己笑了,舌尖从分开的唇齿间探出一点点,又很快缩了回去,“就这么简单地想要限制你的自由,在我看来也太没有意思了。”


送葬人不知道接什么话好。他低下头,拿起苹果派,吃了起来。


能天使说得没错,外层已经有点冷了。

 


 

吃完后,他翻过能天使的枪械,想要继续先前的工作。这时候他注意到铳的侧面有一片焦黑的痕迹,颜色略深,和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。


“你在上面刻过什么吗?”他问。


“一个R。”能天使趴在桌上,这样她就不会挡住送葬人的灯光,声音从她弯曲的手臂与衣服堆叠的褶皱中传出来:“拉特兰的意思。”


送葬人默然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块小小的区域摩擦着,被烧毁的钢铁触感冷而陌生,如同与他没有多少关系的故土。过了会儿他说:“我很抱歉。”


“主给予我们使用铳的天赋,本就是用来拯救。”能天使说,“物尽其用。没必要道歉。”


“我会把它修好的。”送葬人说。


“能修好吗?”


“我不确定。但我会尽力。如果失败,我重新送你一把。”


能天使笑起来,像子弹滚落在桌面上。“好。”过了几秒她又说:“话说回来,我觉得我应该靠近你一点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因为我头上的光环很亮啊。”能天使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,“喏……而且关不掉。”


“光芒越强,阴影越盛。”送葬人说,“谢谢你的好意,不过我会带回去修。”


他站起身,把损坏的铳妥帖地收进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。能天使没有动,看着他走到吧台边,情理之中地被老板告知账单已被旁边那位慷慨的红发小姐付清。高大的青年明显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,张了张嘴,看起来有些苦恼。能天使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,发现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表情依旧严肃,只是眨眼频率会加快。


有意思。有趣。可爱。好几个夸奖的词汇从她的心底蹦出来,能天使抿着嘴,享受着这种发现惊喜的短暂的过程,如同享受一块外苦内甜的糖果。她听见老板告诉他可以下次请回来,而送葬人并没有搭话。


他当然不愿意了,笨蛋,她的老乡不乐意与所有人扯上关系,最好在合同期内一个人生活到最后一天,但如果就这样让他如愿也就太无聊了。能天使早就听说他感情淡薄,擅长机器大于了解他人,正因如此她才能用仅仅一块苹果派引诱他跌进这个小小的陷阱。她无声地、得意洋洋地弯起嘴角,心想自己的手段可比那些盲目的小姑娘们高明上太多。


 

 

连接送葬人与能天使的是一块苹果派和一把坏掉的铳。送葬人想要结清,但第一,他的修理工作进度迟迟,看样子还得再修上几天;第二,能天使最近好像很忙,对于他提出的终端转账似乎并不热衷。


“很忙,非常忙。”她抱着一个纸箱信誓旦旦地说,“上面来单子了,等这一阵过了再说。”


送葬人无法分辨这句话的真假,他只能每天沉默地上战场,回宿舍,试图修复那把铳。他与罗德岛签订了清理协议,日常的行程与路线被划定,再不必为了一个委托人奔赴远方。难得的安稳令他感觉无所事事,他开始注意一些平常注意不到的东西,比如能天使剩下的八把铳。


他发现不仅仅是他手上的这一把,能天使的每一把铳都有刻字,像是某种给予的独一无二。


A,E,I,I,S,S,U,X,还有R。无序的字母必然有隐含的意义,送葬人花了一个下午思考,最后终于到达胜利。EXUSIAI,能天使。R,拉特兰。S,萨科塔。她把自己与故乡、种族连接在一起,他想他大概理解了那一句“感兴趣”。


他喜欢机械,主要因为他搞得懂机械。现在他有一点了解了能天使,他对她也感到稍稍的亲近。而且机械是冰冷的、被动的,它不会笑,不会和他搭话,也不会扔出自己的铳救他。


R的修复很艰难,但每天都在前进。他不愿意去罗德岛的开放冶炼室或是火神、梅尔所在的个人研究室,只在自己的房间单独雕琢。被一道咒语所破坏的器械在他手中缓慢地倒退回原来的模样,送葬人尽力使它和能天使手上的其他任何一把完全一致。他暗中观察,暗中记忆,在战场上三心二意,甚至差点漏过一个贴地行进的小兵——幸亏除了能天使没人看到,而她行事一向自由随性,极限操作近乎家常便饭,因此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。


可是送葬人不知道她的想法。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一个小时,在床上翻来覆去,反省于自己的失误,以及对于博士、同僚以及生命的不敬重。反思到最后他忽然灵光一现,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博士办公室。


铳是博士送给她的,所以他一定知道购买渠道。只要去近距离考量一下,他一定能把R修好到完美无缺的程度。


 

 

“你为什么不直接找能天使要?”博士问。


“我不擅长同人交流。”


“你现在正在和我说话。”


“你是必要的对话人物。不擅长表示能避则避,两者并不冲突。”


“能天使是你的搭档。”


“我没有搭档。也不需要。”


“你说和你搭档的对象都死了。”博士说,“但我很高兴地听说,你和能天使一起在酒吧喝了一杯——就在前几天。”


“我只是想要修好她的铳器。”


“酒吧的灯光连克洛丝都知道,除了让两人看对眼之外别无他用。”


“我只是经由常识判断,那天我最好顺从于她的建议。这会让她开心。”


“所以你并不排斥与人交流。”


“只要是情况所需,我什么都能接受。公证人居无定所,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处奔波,所以‘他人’都是一样的,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差别。你对于她这个单独个体的执着让我感到迷惑,请原谅。“


“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还清她救你的人情。”


“是。”


博士沉默了。他隔着面罩与送葬人对视了好一会儿,最终叹了口气:“地址我待会儿通过通讯频道发给你。”


“谢谢。”送葬人说,“今天下午的演习我可以请假吗?”


“一个下午做得完吗?”


“最多拖到晚上,一定能修好。”


“知道了。”


送葬人礼貌地朝博士点头致谢,正欲转身离开时,博士忽然说:“听说你还欠着她一个苹果派。”


“是。我尝试过以现款的形式把钱还给她,”送葬人顿了一下,“但最近她好像很忙,一直没空。”


“你停顿了。看来她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。”博士说。


“听起来你知道原因,可否告诉我?这正是我需要的。”


“原因?”博士略微拖长了声调。“——不,不,我不知道。说不定能天使最近真的很忙。”


“而且,顺便一提,”他补充道,“一个苹果派和它的价格,有时候并不等价。”


 

 

博士给的地方距离市中心有点远,店内冷冷清清,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铳器。店里做的大多是快递生意,难得来了一个肯光顾实体店的拉特兰天使,即使不是来买货的,老板也相当宽容,给予了他在店内继续修复的许可。


送葬人花了一下午,终于修好了能天使的那把枪。他向老板道谢,老板正接了一单,忙着打发票,头也不抬道:“没事没事,早点回去吧——我猜这铳主人是个姑娘,别让她等急了。”


送葬人默默地盯着手里的铳。它已经光洁如初、平滑如初,在灯下闪闪发亮,握在手中,流畅坚硬,像是骨骼的延伸。为什么你觉得是一个女孩?


“还能有为什么啊,”店老板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笑意,“要不是一个女孩,我说我要帮你忙的时候你不会拒绝我。尽管都是一样的,但心意必须是百分百的纯粹啊,对不对?”


“只是朋友。我对朋友都是这样,不分男女。”送葬人说,“我已经修了将近一个星期了,她不着急,更何况今天就可以给她,归根结底总是明天用。”


“如果你觉得冒犯……”半截话含糊在老板的喉咙里。他咳嗽了一声,接着说:“……但你看上去并不像朋友很多的人。”


坦诚是拉特兰的特质。送葬人愣了一下,低声说:“我没有朋友。”


“唯一的朋友吗?”老板说,“那更得好好珍惜。”


他的话扭曲着卷入送葬人的耳朵里。令人不适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但没有任何异味,感官判断上没有任何异常,就像是他自己忽然变质了一样。送葬人握紧了手中的铳,凹凸不平的“R”硌着他的掌心,他平静地说,我会的,几乎发不出正确的音节。


他走出店门。太阳落了下来,黑夜笼罩大地,寒风吹彻,从衣服的缺口透进躯体。送葬人站在月台上等电车,心想,她都不是我的搭档。


不可否认,他费了好多功夫在R上,越困难越认真,困难代表它的价值高昂,价值越高,送葬人就更应该好好地把人情还掉。时间的花费会带来错觉,把一种虚假的感情投射在他人的身上。送葬人没有朋友,执行人不需要朋友,他只有任务,只需要任务。工作与休息组成了一年又一年,他杀过人也救过人,并不会因为是萨科塔就网开一面,或者投入过多感情。给他带来麻烦的那个老拉特兰是这样,能天使也是这样。


手腕上的终端滴滴地响了起来,酒吧老板发来消息:你在哪里?现在有空吗?


 

 

为什么叫我来?送葬人低头打字。她不是有其他朋友吗?那几个鲁珀。


消息发送之后,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了她朋友的种族。当然,这并不困难。她们的标志明显,但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和她们打过照面。莫名其妙的烦躁荆棘一样捆着他的心脏。


我哪知道?她好像喝多了。老板愁眉苦脸地发了一个哭脸表情,和我说你还欠她一个苹果派,让你今天付清。


送葬人才想起这件事,他回复说:我马上就到。


回罗德岛大约要四十五分钟的时间。送葬人处理过醉鬼,但不归属于委托人或者执行目标的还是第一例。不过既然暂时都是一起共事的伙伴,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。能天使看起来不重,他盘算着,如果她礼仪依旧得体,不会吐在他身上的话,他可以尝试着把她抱回去。以往面对目标他都是扛在肩头,但结合以往经验来说,他觉得换一种策略显得更加妥当。


电车停了下来,送葬人下了车,在一片漆黑中推门而入。酒吧到了打烊时间,灯光基本灭了,他一眼看见吧台正中一圈光亮,能天使所言不虚,她头顶上的光圈确实亮的过分。


“她一直嘟囔着让你来。”老板从吧台绕出来,“刚刚我和她说你马上到,她又给你点了一份苹果派。我没做。”


“之前她喝多过吗?”送葬人问。


“在我印象里,应该没有。”老板说,他瞥了一眼送葬人,声音压得很低,但在安静的酒吧里依旧分外清晰,“但这种事儿,谁知道呢。人都是会变的嘛。”


送葬人向今天的第三个对象说了第三声感谢,随即走到能天使身边。她的头埋在肘窝里,红发有点乱糟糟地垂在肩膀和脸侧,光芒盈盈地落在她的身周,像森林里的萤火,或是天穹下的河灯。她小小的蜷缩在高脚凳上,黑暗无声无息地避开她,但并不让人感觉温暖。送葬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随即打开了终端。


 

 

你在吗?


博士回得很快。刚嗑了一瓶芥末,他说,有事?


能天使醉倒在酒吧里。


不可能。她没那个钱喝那么多杯。


……


你在场?


我在她身边。希望你从哪里听说了导致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。


我在你看来无所不知吗?


算是。基本上。


……


好吧好吧。


博士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传过来:她今天来问过我你缺席的原因。


你对她说什么了?


什么叫我对她说什么了?话说得真难听。我不过实话实说。


请告诉我具体内容。


我说你向我要了███的地址还有一下午的假。我批准了。


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不是去买铳?我只是想修好它。


哎呀?


博士发过来了一个惊讶的表情。亮闪闪的屏幕上,有着黑色尖角的金发少女眼睛睁得很大。嘴唇微张,隐约能看见虎牙。


你-说-过-吗?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发道,那我一定是忘记了。


 

 

“你打算拿她怎么办?”老板敲敲桌子,“我真的要打烊了。我女儿有三道数学题不会,我赶着回家。”


“我不觉得她喝醉了,”送葬人认真地说,“她身上也没有酒味。”


“是这样吗?”老板说,依旧压着声音,“那你要叫醒她吗?”


送葬人沉默了一会儿。然后他弯下腰,垂下眼睫,宽大的工装服发出一点细细簌簌的声响。


“你能自己走吗?”他说。


“你这个音量连最警觉的人都叫不醒。”老板在一旁说。


送葬人不理他。两个人一起看着能天使,女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呼吸平稳,脊背起伏,看样子睡得很沉。


“你知道吗,你对我来说是个麻烦。”送葬人接着说,“比以往的遗嘱对象都要麻烦很多、很多、很多倍。”


随即,他伸出手,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。


能天使的脑袋抵在他的颈窝上,女孩子果然很轻,又轻又软,身上还有不知名的香气,像是一块人形棉花糖。送葬人握着她的肩膀防止她失去重心,对酒吧老板说:“能否帮我最后一个忙?”


“你先说。”


“帮我联系一下德克萨斯。”送葬人说,“我没法进女生宿舍。”


“你完全可以让她睡在你的房间里。我想你也不会介意?”


“她在这里,不是为了我,只是因为她的铳。”送葬人开始移动,他的每一步走得既慢且稳,声音很冷,像是浸透了风,又像只是例行公事的平淡,“而我在这里,也不是为了她。所以请你通知一下德克萨斯。或者她的任何一个朋友,都可以。”


“你在这里不是为了她?”老板耸肩,在他身后锁上店门,“那是为了什么?”


“为了苹果派。”送葬人直视前方,嘴唇微动,“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
 


 

对于博士来说,这只不过是无数个睡眠不足的日子中,十分普通的一天。他在隐隐的头疼中醒来,与阿米娅和凯尔希共进早餐,处理一会儿文件,等着伊芙利特交上她的作业。等和她讲评完毕之后,新一天的作战就要开始了。


今天伊芙利特学会了四则运算,博士心情很好,顺手给了她一把糖果。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办公室,走到大厅的时候第一梯队的成员自动地聚拢过来。能天使和送葬人原本就站在门口,两个人正在说话,零星细语传入他的耳中。


“……谢谢你,我以为修不好……”


“我可以直接赔你一把新的。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。”


“其实也无所谓,就是……嗳,估计也只有你才能明白这种拉特兰的感觉。”


“我知道。……昨天睡得好吗?”


“挺好。听说是你把我……送回来的?谢谢你。”


“没事。下次不要在酒吧睡着了。”


“是我疏忽了。你可以把我叫醒,没关系。”


“……”短暂的停顿,“话说,你今晚有空吗?”


“应该有,什么事?”


“去酒吧吗?我还欠你两块苹果派。”


“两块?”


“你昨天又请了我一块。你很麻烦,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。”


“啊啦,真的吗?我不记得了,”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欢快而无辜,“可是你看上去并不讨厌苹果派!所以也无所谓吧,对吗?”


“……下次我可以自己买。所以,你今天有空吗?”


“我一天只吃一个苹果派,这样也没关系吗?”


伊芙利特高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,打断了继续偷听的可能性。博士低下头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
“我说,等今天作战结束了,你跟不跟我去夜市玩!塞雷娅告诉我说,今晚可能有烟花!”


“你不和赫默一起吗?”


“塞雷娅约了赫默,我看见她的日程表了!”少女飞快地眨着眼睛,“而且偶、偶尔也是要和别的朋友一同出去的!你难道要拒绝我吗?当然……当然,我知道你很忙!”


“那怎么会。”博士说,他无奈地透过面罩暗色的玻璃,看着眼前因为紧张而金发蓬松、火星乱迸的萨卡兹。“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?一言为定,伊芙利特。”


伊芙利特面颊发红地转到一边,开始和别的干员说话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。博士抬起头,发现另一侧的对话已经结束。红发的天使笑逐颜开地同队友说着话,身上背着九把铳;而送葬人,他长久地凝视着安静而沉默的新干员,他拎着他的枪,垂着眼睛,笔直地站着,与其他人格格不入。原先他就像水,没有秘密,清澈见底;现在他与他人有了交集,哪怕纤弱易碎,但这一点变量落入水中,会溅起怎样的涟漪,谁都无法预测。


所有人已经到齐,博士收回思绪。这只不过是无数个睡眠不足的日子中,十分普通的一天,他迈步向前,心里盘算着或许应该找个时间,悄悄告诉一下送葬人关于烟花的事情。

 


 

FIN.

 

 


感谢阅读以及分享感想!




热度 2299
时间 2019.10.20
评论(68)
热度(2299)
  1. 共5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